在路上

江蘇省東臺中學高一（2）班 李競鋒

樹葉被日光染成暖黃，簌簌下墜，如同翅膀在素清的空氣里劃出流紋。一些曠野的草叢，曾經是蓬勃的，然而現在變成了內斂的冷綠，頂端則是溫暖的紅黃，在日光下深淺涂抹。樹林上空有青紫的煙，漫過西斜的太陽，在天空緩慢的流淌。

沒有人會不驚艷這樣寧靜的風景，正如沒有人會不渴望記錄它們。

所以我喜歡攝影。

并沒有父母的意志，而是進入青春期之后一個自發的愛好。

到空曠無人的郊區，到潤澤明朗的海邊，拍攝，記錄。哪怕是在東臺這個小城，也仍然會有一些細微而天然的美好與寧靜。

但我卻始終無法邁上我所向往的路。追逐需要資格。

夏初的時候，海岸線附近的森林格外的蓊郁而稚嫩得如明綠的海洋，或是巨大的靈動的翡翠。但當時我正坐在初中的教室里，翻著厚厚的講義，單調煩悶地迎接中考倒計時。

那是我爸周末正有事要去海邊一天，我想隨同，他沒反對。然而反對之聲即刻出現。“去什么去啊，你考上了一暑假住那兒我都不攔你。”

發話的是媽。我很難和她說清楚盛夏的樹木仿若成年以后的人，墨綠挺拔，卻缺失某種新生的柔嫩的美感。

那個下午我一直坐在窗前，看著天空望眼欲穿，多么希望此刻自己正在海邊顛簸而狹長的路上。

前段時間，新秋降臨。一次偶然我發現了郊區的一些角落里出現開篇那樣的景致：冷綠凝重，野花輕瑟，整片曠野像是被琥珀包裹住一般的寂靜。然而當我試圖周末逛一個下午的郊外去取景的時候，噢，上帝，期中考試要來了。

于是一個系列的昏黃色調都消逝在九門功課的復習里。

當看到幾天后門前的爬山虎一天之內落了近一半的葉子，空氣出現有一種滲透心脾的清冷時，我知道那片山坡已經不再了。

就這樣一直郁郁寡歡。

甚至于，這樣的感覺還得自己幾乎無心復習。直到偶然間，看見一份雜志，上面的秋景被拍攝得細致而精巧。其中一張，占據了一整個視野的金色黃葉，這些在日光里素凈溫暖的葉子幾乎要將那些大片的明黃色如數暈染進觀者的心房。

照片旁邊的說明寫著攝影師是某大學的在校生，配著照片。照片上的他站在校園門口，臉上洋溢著年輕而純粹的神采，一身的專業設備挎在身上有點累贅，可整個人看上去卻只有輕松的感覺。其下還用標注“X大學生攝影協會 會員”。

看到那張照片時自己好像忽然地釋然，看了看手上的雜志，以及書桌上厚積的書本與試卷。

原來先前我只是沒有看到目的地。

原來我一直在路上。